春之以太 番外二
-野田篇-
翌日的傍晚,野田又看到了深红色的晚霞。
社团活动余韵未消,昏暗的天光也难以干扰篮球部的部员们喜欢运动的天性,他们几乎是闭着眼睛打球,但还非要抢篮、投篮、大灌篮。
晚霞带来了莫名的感触,野田站在操场边,脖子上挂着毛巾休息,恍惚间感觉到自己可以一生都站在这里——孤独得像长出了根一样......
青春期的感伤才刚起了个头,身后就被人碰了一下。野田回过头,看见米津站在那里,学兰还是扣得紧紧的,和穿着运动服的自己简直是两个极端......怎么胸口那边好像还是别着别针啊。扣子明明交给他了。
“米津。”
他带着笑意喊对方的名字,像是在告诉对方,自己就算在昏暗的地方也能把他认出来,一样。
“啊。就是,据说你弹吉他很好听。可以让我听听看吗?”
米津带来了这样的一句话。得到了野田“当然可以”的爽快回答,他放松了许多。像树散开枝桠。
“要不去你家?你有吉他不?”
没想到被这样问,米津有些腼腆地说没有。野田以为对方心里难过了,一时间有些尴尬。他迅速解释说自己可以带吉他来,只不过要等到明天。
“明天我们一起去大阶梯教室吧。”野田说,“那个地方弹着好听。”
米津抬起头,一个笑出现在他嘴角。野田看见了,虽不知为何,但心里十分高兴。米津乐意就很好。
“那就这么说好了。再见。”
“哦......拜拜。”目送米津远去却发现对方走走停停,野田确认米津真的没别的事了,才又转回头来,看着场地里的篮球飞来飞去。
他还是回头又看了一眼。
远远的瘦高人影和此时的风景,让他联想到挺久以前的一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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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也是这样深红的傍晚,自己坐在大阶梯教室最前面练吉他。实际上早在窗玻璃的反射上看到模糊的人影了,只是自己选择了装作没发现,埋头继续弹下去。他的胆子实际上有些小,他无法想象自己能对不期而来的一位陌生的听众说些什么。
更何况如果是班上的某些人就更糟了,下一秒怕是会有嘲笑声响起。不要啊。
不知道是被绿洲的歌感召到了,还是自己确实有些自暴自弃了,越弹下去,内心就越躁动不安。
后面站着的人也不希望被自己发现不是么,那就装傻算了。仰起脖子唱起自己最喜欢的歌。玻璃的反光也渐渐随着太阳的落下消失了。
最后坚持到了又一曲完结,弦上连反光都没有了。这样下去能练出很不得了的盲弹了啊,我。野田这么想着,还把自己逗笑了。
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门,高高的阶梯上门半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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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田无意识地捏着肩膀上的毛巾。
啊啊,真不知道那天是被谁发现自己在弹吉他,明天要是再碰到那个人来,就试着拉他过来听?诶......这样下去说不定我,能组成个中学生乐队呢......
野田这么想着,鼓励一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操场上依然响彻潮水般的少年声音,一浪一浪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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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u子篇-
与此同时。
tou子今天代班值日。她有气无力地扫着地,发觉昨天的值日生根本没扫地,只是擦了个黑板。
“怪不得突然找我带班,阿介那家伙真是。哼。”
白炽灯下面深红的夕阳依然在矮柜上拥有倒影,tou子看着亮丽到诡异的天空,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呜哇,会不会有喜欢这种天的可怕家伙存在啊~不要啊~”
她自言自语道,逐渐打扫到教室后面。扫把扫啊扫,一个小纸团连同灰尘扫到簸箕里。tou子注意到了,她思索了一下,还是弯腰捡起了小纸团。
“诶?果然写了东西~失礼了——”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极其爽快地打开了纸团。tou子看着看着,眼中锐利的好奇逐渐质地柔软起来。
“什么嘛,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嘛,真不知道我们的noda桑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她不禁咯咯笑,把那张纸条叠起来,放进口袋里暂时保管。
【醒了吗 现在能告诉我你上课在画什么了不】
【(一个简笔画的洋次郎)
就是这。 不行 再说吧
好的?(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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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津篇-
深红的天空掩盖下,米津逃也似的快速走着,手插在口袋里,握着并没有缝上心口的纽扣。
果然那种行为光是做出来都没有勇气,而且根本不合理。时间上、关系上、还可能性别上?一切意义上,不管怎样大概都不应该。
把这颗扣子就这样送给野田什么的,现在的自己还是完全做不到。
脑内大胆的编排都白费了,因为监督——米津玄师自己,都不喜欢这份剧本。评价是“没有成长性”。一旦给出去,他们二人就被定义在这颗扣子上了吧?米津莫名地这样想道。又感到这可能也是自己的一个借口。
......还是想想吉他的事好了,明天可以正常地听野田弹唱了,而不是在后门远远地......太好了。至少这边成功了。
觉得钢琴也许会「很」适合野田,但吉他真是特别,特别的适合他。
也回想起那双轻敲自己桌角,握住自己手臂,一页一页轻轻地翻着潮湿的童话,把纽扣放在自己手心的手。
柔软的肌肤与微硬的甲壳。
亲和的态度和倔强的歌声。
米津甚至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有一点,有一点点希望,自己能多像野田一点。
至少洋次郎留指甲的选择确实选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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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津回到家,极小声地说了“我回来了”就进了房间。妈妈在厨房大声回应了“欢迎回来”。味噌汤在她身边的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坐在书桌前,米津用两根手指把过长的刘海微微分开一点。台灯咔吧一下点亮。他坐下来,内心到现在为止依然在震颤,他对自己这样的心跳感到有点恶心。但想必是因为回家路走得有点过快吧。
就着这份体感,米津拿出一张纸,又拿出一支笔。
......
“晚饭做好了——!”妈妈在楼下喊。
米津像熟睡中突然被叫醒一样把自己的头从画中拔起来,他凝视着自己的作品。密密麻麻奇诡的线条布满块面,橡皮擦出来模糊的夕阳光。还有远远的,轮廓确定的一个弹吉他的人。在整幅图里显得尤为干净,比阳光还要亮似的。
“吃饭了——”
妈妈又喊了一声。
米津打算把画揉成一团,而刚抓皱就又松开了手。他似乎又想把人物从背景里撕下来,但刚做出“撕”的手势,他就又住了手。
看来是失败作。
他把它叠起来,塞进书架的深处,转身下楼去。
“妈,那个。我的扣子,掉了。”
“哎呀真的呢......什么时候掉的?不早说。扣子呢?我来缝”
“......”
“嗯?”
“给你。”
米津终于拿出口袋里捂热的金色扣子——亮亮的金色,闪闪烁烁。
-春之以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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