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麻生

谢谢!被你看了简介,我又有动力了

感谢支持awa|头铁选手|冷圈斗士|绝赞学习爱情中

迷途之羊|straysheep


 

cp:米津玄师x野田洋次郎

 

 

⚠️可能的ooc预警

⚠️大量neta存在,时间乱序可能

 


称呼设定:

米➡洋:洋次郎さん

洋➡米:米津

 

 

 

 

⬇️⬇️以上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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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做出的自我否定吧?”

 

“诶。”

 

米津惊讶时实际很少出声,但仅限对于这个总温温柔柔却喜欢一语道破他心机的男人。野田像会魔法一样,他稍有不慎,就容易对对方无所保留。

 

 


/----------

 

 

“我个人认为只是为了演唱才要配上歌词,所以不是很考究这些。但是和你一样,渐渐意识到所谓的偶像责任之后,我也偶尔会开始把这些东西当成一个独立的部分来审视。”

 

野田把食指圈在下巴上。每次要说点实话时他都会这么做。

 

“明明想知道别人的反馈,却要强调自己是一个无聊的人,让大家不要在意。这种在我看来也是一种强烈自信的色彩呢。”

 

米津没有说话,他可能要感谢自己的发型,不仅让他像一只黑色的小羊,更能将暴露情绪的眼睛藏在后面。他悄悄打量着周遭喧闹的客人、走来走去的侍应生、墙上的海报和桌上的小小酒具。

 

“如果说哪里暴露了,你看,就是‘我がストーリー 愛の成す通り’这里。啊,还请把它保留着不要改动。......你这什么表情啊?不是你让我随便猜的吗......”

 

米津没忍住笑,举手表示有在反省。在刘海下把眼睛看向洋次郎。对方靠在了椅背上,眼光看向桌上贴的菜单,好像在研究字体大小一不一样似的。只要自己开个口对方就会说下去吧。

但要是就此阻止的话,也许更领情。啊啊,逐渐搞不懂了。

 

“我原以为我是来改造你演唱会之后的寂寞气氛的啊,”

米津接着说,

“没想到把自己送出去的感觉不怎么好。”

 

野田低声笑了笑,泄露的低沉声音听上去像一头小兽,毕竟此刻是不用歌唱的时刻。

 

“说什么呢......如此意识到我们之间的不同,这种间离感也是会让我微微沮丧的。”

 

米津抬起眼睛正视对面的男人,居酒屋里初春的热空气仿佛反复粉刷着情绪的表面。

 

“......”

 

他伸手过去轻松抢回了自己的新歌草稿,另一只手把即将装满但一滴未入的玻璃杯往人面前推了推,恰到好处地过了桌子的中线便停下,磕碰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确实不太一样。创作动力的话我还是首推这个,而不是一些灰色的感情......。”

米津理了理头发,对着对方露出了一点闪着光彩的眼睛。

 

两人视线相对。

 


米津抓起啤酒瓶往玻璃杯里头倒上快乐水。

“前辈,喝,喝。”

 

米津开玩笑地劝酒,野田一直绷着的笑意功亏一篑,两个人一旦松弛下来便笑作一团。两个手长腿长的男人窝在居酒屋的小座间,不舒适还为了常识把脚蜷起来,像两头来人间旅行的怪物。

 


一杯一杯喝着酒,米津不无寂寞地开始了思考。他一直喜欢的其实是洋次郎充满片刻真心的歌词,但自己却只能写出受宫泽贤治影响的一串串短诗,牵线一般把那些意象和梦想串在一起。

他不太喜欢被人抓住了探究,大概洋次郎也一样。明明彼此又是不需要做这些事情的人。但又为什么在对方猜测自己的真意时自己不反感呢。

 

就是说,为什么被对方半认真地解读时,自己却想要对方说下去呢。

 

那个温柔的人同时是一个无比聪明的人,给了他逃避的机会。明明可以不放他走。聪明到可以看穿自己的心,却温柔到想要避免二人之间的一切磕碰。

 

为什么啊,这样我们不是反而会相背而行吗。

 

 

“......洋次郎さん,为什么不自私一点......?”

 

米津头磕在桌子上,声音朦胧得像醉话。野田洋次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正忙着用小发夹把自己汗湿的刘海夹起来。

“啊?是今天晚上原本不方便喝酒吗?提前说了的话我就......”

“说了的话你就不会来找我了,要回到一个人的小旅馆等着天亮再坐车回家吗?那种事不要啊。话说,不是指这个。”

 

米津伸出修长的手往前扒拉,很快摸到了野田的衣袖。指节最终攀上了野田的肩膀。毛呢质的卡其色夹克不仅看上去温暖,摸上去的触感也很斯文。


“哦哦,被抓住了被抓住了。”

野田笑着,却因为把握不了对方的心情,心下多少有点虚。

 

“洋次郎さん明明在演唱会上调动着所有人的感情,演唱会结束后却会被那些过多的感情的离去反噬呢。”

米津的手收的紧了一些。这毛外套为什么这么厚,话说喝酒了为什么还穿着外套啊?和这人曾经演唱会时不取下帽子是一个道理吗?

 

“我说,那种东西不是可有可无的吗?”

米津用不容回避的神色晃了晃对方的肩。

“那种每——一次每一次,都会让你感到寂寞的东西。”

 

野田平静地坐着,仿佛对这番话的出现一点也不惊讶。他伸出手,米津迎着看去,手背上很久之前就有了的刺青并未洗掉,月白皮肤上浮现的纹样像黑青的法阵。那只手略过发际伸到米津的耳边,轻轻戳了戳耳垂上寄宿许久的那只圈形耳环。

 

“不好意思哦,我忘带我的那对了。”

 

像中学生做约定一样说着这样幼稚的话。但这种幼稚他们彼此会受用大概一辈子。

米津抬起头用意味不明的刘海对着人静了一会,随后缩回手拿下另一边的PLACEBO耳环,站起身把它戴到野田耳朵上。

找耳洞找了一会,翻弄对方白软的耳垂许久才看到微微深红的小眼。野田的耳洞有些曲折,很可能是最初被年少轻狂的自己或一时兴起的他人处理,没有打好,留下了这错误的小小迷宫。纯金的针把耳垂顶出小包,在漫长的寻找和试探后,终于得到了软肉之间隐藏的出口。

 

米津意识到自己手上出了汗,转而用指甲捏着那副耳垂,而离开时还是留下了微小的红痕,像火烈鸟的足迹。

幸好对面不是女孩子什么的,幸好自己喝了点酒,刚刚就算更用力一点,这个人也不会介意的。

 

给这个人戴耳环没想到很费劲,米津想象的拉风场景根本没出现。倒是整个过程中两个人都呵呵傻笑着,也不知道到底乐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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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直找和自己一样的人,只为了去寻求到底是应该爱‘他’还是讨厌‘他’这个答案,那多少对对方不公平。啊......说起来世上根本不会有这个人吧。”

 

创作《PLACEBO》的时候米津把野田约到录音室天台上喝酒。用“我们录音室天台上好像有烧烤架哦”这个理由钓人来,自己却没什么把握,二人爬上天台才看到一个锈迹斑斑的炉子一样的东西,一个都市传说彻底化为泡影。

米津把开了瓶的orion啤酒递到野田手上。后者仰起头喝了一大口,临近夕时依然蓝着的天和那条下颚线,仿佛在演绎《卫生间的圣母像》那张传播甚广的电影海报。能看到这个角度是因为米津坐在地上。不怕脏的工装裤据本人所说已经穿了一周,穿着它到处走到处坐,刷墙、画画、喂猫。

 

天气真不错,还好没有真的烧烤。安静的啤酒野餐,夏日的风漂浮来去,不强劲也不热烈。野田笑话着边上的烧烤架,一边在口袋里摸索摸索,变出了两颗润喉糖。一边自我吐槽着随身携带润喉糖像大叔行为,一边问米津既然没有吃的,要不要接受大叔的润喉糖。

 

米津接过了这颗一分钟后把啤酒在喉口变得冰冰凉的神奇小糖。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野田趴在天台栏杆上,缓缓说了那么一句,关于一直以来的不是秘密的追求的小总结。

 

“对于《One man live》的感想?”

米津反应很快。野田却似乎想了许久,才露出“啊,我写过这样的歌词来着”的表情。

 

“唔,大概。”

“像总结篇一样呢。”

“哈哈,说是总结篇呢。”

“不成文章却包含力量,这其实就是歌词?”

“谢谢......的确是,跟着音乐写出来的东西。单拿出来读的话一定怪得慌,但你的词读出来也很有趣。语序啊,什么的。”

“我特意这样的。”

 

米津抬起头,野田的头发和自己一样毛茸茸的。像只在天空中没有方向,梦游一般飞行的羊。

 

 

野田低下头看着米津。米津似乎无意地玩着酒瓶的标签,凌厉的锁骨暴露在白T恤的领口,前胸部多少有点汗湿了。头发和自己一样毛茸茸的。夏天真热,他们之中的谁差不多要换个发型了。

 

“是不是和你不大一样?”

米津轻轻笑。好看的唇形咧开来。

 

 

 

“是啊,完全。”

 

野田的声音飘过来,像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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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CEBO》的录制很顺利,如果要米津回想很多关于野田的事情是怎么开始的,那除了胎盘演唱会外就是这次合作了。创作《BOOTLEG》专辑的时候米津接受了太多不可忽视的事实,比如和别人合作会让更多的人开心,那其中也包含尝试新事物的那部分自己。

《灰色与青》的MV摄制中菅田花了挺多时间荡那个公园里的秋千,也不知道是为了炒气氛还是他自己真的想玩,但秋千飞起来的时候,他脸上那副开心笑容决不是假的。

 

而自己呢,似乎一直都过于习惯当一个旁观者了。

 

 

这一次如果可以邀请到野田前辈的话,想试着和他在这个过程中相处起来。大概不会拍MV,但是希望可以多和他说说话。

野田洋次郎。脑海里浮现高中时代看到的许多活力影像,还有几次见面时候那个人确实温柔的态度。心里像发泡酒一般渐渐浮现出香甜的灵感。


写一首让人能跳起舞的恋曲吧。

 


这样的自己,若是三年前的米津玄师,是绝对不会预料到的。他多少有了一点,那种,所谓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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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唱段结束,间奏响起的时候其实很紧张。

 

因为从来没有紧张过,所以难解的感受如同脖子上突然收紧的丝线影响了呼吸。米津脑海里闪过自己在录音室录过那么多歌的时刻,其中却没有一个解决方案。

 

果然是和他人相处依然令自己难过?

 

下一个瞬间突然不想听到那个声音唱出自己写的歌词?

 

答案全是否,那又为何那么烧心呢。以前遇到这种纷乱的情绪如何调解的来着,画画、裹在被子里、关掉所有的灯躺下。挂着代言商赠送的mp3,里面播着谁的歌。

 

啊,就是面前这个人的歌来着。

 

米津扶着耳麦看向对面的野田,察觉到了视线,野田也隔着录音设备看他,歪着头的样子像只草食小动物,唱段却毫不受影响地好好唱了出来。带着微笑的脸唱出的带着微笑一般的声音,十分甜蜜,却又很清爽。

如果安慰剂要有味道,那很可能是润喉糖味道的。想到有多少人会对这个结论好奇、质疑和反驳,便令米津内心蠢动难耐。

 

 

気の迷いじゃない 嘘じゃない想い

(这并非一时迟疑 而是真心实意)

思い込みじゃない 嘘じゃない想い

(这并非欺人自欺 而是真心实意)

 

 

野田看起来十分享受这次演唱,和声时望着米津的眼睛亮闪闪的,录音棚的灯光不亮,之前被米津提过“要不要为这次录歌增加一个大金球”这样很搞的提案,如今看来原灯光自带浪漫气氛,也昏暗得刚刚好。刚好让那一粒高光同野田深棕瞳仁的光比,达到最美妙的和鸣顶端。

 

米津无端感觉到那粒高光刺眼,精准穿透自己刻意留长的刘海,像穿透血肉的枪弹。

 

有什么东西正在侵袭着自己的心。

有点痛苦,极度不习惯。

 

紧张的心情大概就是警报吧,早就想过不要和谁产生任何联系。米津微微垂下眼帘,余光中对方的影子随节奏晃动,如同自己创作时幻想的那样,午夜梦回时脑海里的色彩和线条混着回忆和猜测,永不停歇地勾勒出的那样。

或许都如自己写的歌曲所唱,他们仿佛真的深处舞池之中。

 

刮起甜痛的恋爱暴风的舞池。

 

 

気の迷いじゃない 嘘じゃない想い

(这并非一时迟疑 而是真心实意)

思い込みじゃない 嘘じゃない想い

(这并非欺人自欺 而是真心实意。)

 


面对的是迫切确认着“准备好了吗,要来喽”这样的一副眼神。米津难得地被人引导了感情,微笑爬上这位悲观主义者的嘴角,他用纯净的眼神回望着野田。

 

好吧,来吧。

一、二——

 

今だんだん恋になっていく ときめいていく

(此刻渐渐坠入情网 心跳加速)

思いがけぬ とんだランデブー

(意想不到的约会)

どんどんハイになっていく 洒落込んでいく

(愈发感到兴致高涨 心血来潮)

甘い罠に やられていく 落ちていく

(为甜美圈套所倾倒 坠入情网)

 

 

米津最后抬起脸看了野田的眼睛一眼。

对方依然是无惧地回望过来。

 

 

啊啊,可恶啊。


米津摸着自己刘海底下的眼睛,悄悄嘲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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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站在剪辑P的电脑前,看膀子上纹了和风纹却性子随和的剪辑P把音轨拼拼接接,曲线调来调去。

 

“米津合的好多啊,以前从没有过呢。这么听上去感觉野田さん的声音好珍贵~”

 

“让我听听让我听听。”野田凑上前,剪辑P拔下耳机,把刚刚录的音轨放了出来。的确野田唱一句,米津就在后面接上,甚至后面有一些都是歌词本里原来没有的词。略略调低音量之后,男人的声音如同磨砂面的绒布,小心翼翼地托在野田清透声音的底部,完美的和谐。

 

“哇。”

 

野田别过头惊喜地看米津,后者也咧着嘴角回望过来,眼睛大概在刘海后面睁很大,能略微看见一些反射光从发隙间穿行出来。

 

听到高昂处米津在剪辑P的椅背上用手打拍子,看到两个音乐人都很满意,剪辑P也跟着舞曲音乐晃起了脑袋。

 

“我和米津猜测过二位合作可能出现的所有可能性,现在看来真是,太惊喜了。明明各自的声音辨识度都很高却这么合拍。”

剪辑P边晃边说,兴致勃勃,

“两天之内给你们第一版,可以吗?米津,我还是就在工作室剪,随时欢迎你们来探班。”

 

“啊啊,好。辛苦了,那我们先。”

“辛苦了——”

 

和其他工作人员一一打了招呼,二人离开了录音棚。野田看上去也很舒心,在晚风里唠唠叨叨肚子好饿,想吃寿司,还不想回去之类的话。米津跟在后面,摸出出门后就一直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是剪辑P连续发来的line消息。

 

【今天状态格外的不错啊?终于不和合作者分段演唱了?觉悟了?笑笑】

【[表情]】

【你一直有念叨喜欢这位野田さん的声音来着吧,恭喜,这次效果真的很好】

【笑】


 

“喂~米津,在昏暗的地方看手机眼睛容易老哦。”

 

米津闻声灭了手机屏,跟上等着自己的野田,与他并肩走。

“你总是走着走着就落到我的后面啊,我什么时候也能看着你的后背走啊?”

米津无声地侧过身子,把后背露在野田视野内,被野田拍了一巴掌。两人一时笑得很欢。

 

 

“说起来,洋次郎さん什么时候起好像不依赖帽子了?”

 

米津问着野田,对方戴上帽子的身高和自己一样高来着。

 

“啊,这么说起来,改掉了。人是会变的嘛。”

野田摸摸头顶。

 

“也不是什么故意开始的习惯,于是觉得不戴了,就不戴了。”

 

 


“关于天台上那个话题,一直在找和自己相似的人,是故意的?”

 

“诶,这个问题直接问本人的话本人会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啊......不过像之前说的那样,这个执念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那么会爱上那个和自己一样的人,还是会恨和自己一样的人,到底哪一边概率会大一点?”

 

野田没有抬头,霓虹灯把他没戴帽子的发顶染得五颜六色。

 

 

 

 

 

“大概是会爱上吧。”

在寿司贩卖机前停下时,野田如此回答跟在身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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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晚风,不过是初春。

 

野田刚顶着疫情录完线上小型演唱会,一通电话把米津摇到居酒屋。

 

米津正接到Play Station的邀请为其创作广告CM曲,赴约时顺手从桌上拿过歌词的草稿本。

 

就是这样的一个晚上,和春风一同沉醉的夜晚。

 


米津扛着野田走出居酒屋,野田每次喝多了都会在昏和睡之间摇摆,算是乖巧,但很难运送,还得是米津这种大个子。刚刚野田醒了一瞬间,米津想问对方今晚住哪,却听野田抢着说了句“喝多了勾肩搭背出来像大叔一样,真不好意思......”然后又自顾自昏了过去。

 

“你可不就是大叔......”米津小小声地说,“不过我也快了。”

他突然想到去河堤让野田毛呢外套上的酒气散散。平时一个人去也许会怕,但这次有另一个大个子前辈陪着自己,加上酒意驱动,米津摇摇晃晃地扛着野田往灯火零落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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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只驼色大绵羊一样的人放到往下延伸的草坪上,米津自己也坐了下来。他挪动野田的脚,以保证对方不会睡着睡着滚下去,一路滚到河里。

 

樱花在河流上浮沉,这大概是倒数第二拨的落。枝头仍有粉意,却已是枝节毕露。米津在野田口袋里摸摸,除了果然能摸到的润喉糖,还幸运地有一只多余的发夹,正是他要的。米津面朝河水把自己的刘海夹起来,感到晚风像祝福落在额头,带来蒸发的凉意。他俯身把野田拨正,睡相良好的人脑门上的夹子都飞到耳朵后面去了。用指甲张开铁丝夹把野田的刘海也别好。

不想他把头发弄卷啊,尽管野田的头发近些年总是在直卷间反复横跳,他还是觉得对方最初那种直又乱的散发好看。

还好一直是黑头发,他比自己白。黑色的头发和他很相称。

 

不过说是好看也是因为自己熟悉他那个样子。一些早期的地下live录像他观看了数次,用低沉的声音唱歌的那个人唱着绝不是为了走红也绝不是为了有意义的歌词,把手伸到台下歌迷堆里,然后差点被拉进去。贝斯和吉他赶紧上前把主唱大人拖回来,野田边笑边唱着已经走调的歌,整理线帽再次扣到头上。

 

裹在房间的夜色里听这些live的米津,得以回想起笑容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

听某首里年轻的野田洋次郎扯着嗓子试图往假声转换却失败的那句“だいじょうぶ”,从发笑到跟着唱再嗤嗤笑出声,那时的米津感觉自己跨出了很大的一步。尽管自己的青春只剩下痛苦,也稍微有那么几回,屏幕另一头有人站在聚光灯告诉自己“不要在意那么多啦。”

 

 

那个随意招招手,却真的给了自己力量的人,如今躺在自己旁边。且已经是和自己是互相挺熟悉的朋友了哦?

 

真神奇啊。我做到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动了一下。米津试着喊喊他:

“洋次郎さん?”

 

“唔。嗯......几点?”

“快到午夜了。”

“那......”

“那再躺一会吧。”

“哦,好。”

 

野田真的乖乖地在草地上躺平,米津不由得失笑。

 


“我问什么洋次郎さん就答什么,这样聊天怎么样?”

“唔。”

 

米津稍微想了想。

“现在冷吗?”

“嗯。潮?”

水汽的确有些越来越重。

 

“洋次郎さん看到猎户座(orion)那首歌的名字,有没有联想到我们常喝的啤酒?”

“......。”

 

“是或否就可以了。”

“......冲绳的那个?”

 

米津沉默。 

“洋次郎さん,知道吗?”

“.......唔。”

 

野田似乎又陷入睡意。

 

米津失语,在静默中突然感到无聊,被下川的樱花河流带动了似的,丝丝缕缕的悲伤和颓丧侵入思想。是说自己一直想来的河堤好像不过如此。

他深深意识到自己不理解对方。世界上只有这个人是暴露出怎样的一面自己都会接受的,也只有这个人是他不知为何愿意一直坐在他身边的。但洋次郎前辈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他感到恐惧。和一个人生轨迹、情感想法完全未知甚至有可能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产生关系,从数年前开始就令自己恐惧和痛恶。他宁可当一只蜗牛只在壳中描自己的螺纹。


野田洋次郎,这个男人,其实和自己的想法都一样。

想寻找和自己相似的人相处,看看会相爱还是会相恨。随后本人又说大概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他们都怀着饥渴到不安的安全感去寻找谁,打着好奇的旗号,其实是不愿再受伤了。

 

用高调的才华掩饰内在的米津和输出善意掩盖内在的野田,可能是因为本质都像羊一样柔软敏感才彼此吸引,并致命地合拍的吧。

 

如果我一直做自己,你会对我产生兴趣,还是越走越远?

不清楚你的想法,尽管我已经看着你至少十年了。

 


 

米津伸出一只胳膊摇晃野田,想把对方摇醒还是摇出个结果来。后者身子在毛呢外套里晃动着,眉头越皱越紧。

米津突然感到一股力道把自己往下拖,差点联想到河妖。他贮着劲不倒下去,习惯性地放下刘海,低头看见野田流着眼泪抱着自己的手往下拉。

尽管带着百分百的不理解和慌张,米津还是调整姿势,掌心向外,送给野田一只小臂。这个姿态像单臂把对方压在草地一样,但实际上他自己可一点劲都没使。

 

“洋次郎さん为什么伤心,想到什么了?”

 

他带着一颗复古的心准备认真倾听一些孤单的话题。

短信、电话、网络交流这些东西到底都算什么。什么交流能得比过他趴在他身边一边听心跳,一边关心另一颗敏感的艺术家的心?

 

“我觉得啊。”野田流着眼泪,慢悠悠开口,明显还带着浓浓醉意,是明天会忘记所有也不奇怪的一把声音,“我本来觉得我们好无敌。是自由的。”

 

是我和你吗?米津暗暗想。说的是音乐人?业内有哪些人可以和洋次郎归于同一类呢。

 

“但是,好寂寞。不知道,凭什么......”

野田掰着米津的手指,从左往右数,从右往左数,到底总计都是四长一短。

 

“无敌的人,自由的人都会寂寞的啊。”米津说。


“不想寂寞就,会麻烦到别人,很,伤心。”

 

野田闭着眼睛流着泪,可能在眼底干了许久了,那些在世俗伦理中不存在于男人身体里的眼泪。非要借着酒才流出来的话,那也太过分了。

 

“你会伤心吧。会吗,总拜托你......来陪我的话。”

野田抓着米津小臂的手紧了又松。

 

 

“否——”

米津表示生气地用力压野田的胸口,野田被压得出了一口重气,却慢慢露出很开心的笑颜,甚至嗬嗬地笑了两声,听上去有些蠢。

 

“不要自顾自下定论啊。”


“那,你躺下来。躺下来。”

“为什么啊。”


野田不说话,眼泪还挂在鼻子旁边。米津最终还是乖乖躺下来,维持着一只手在对方怀里的奇怪姿势,他甚至感觉到野田把毛茸茸的外套盖在了自己膀子上,没盖全,一节热一节冷。

 

“看星星。”

 

米津应声凝望夜空,真是太遗憾了,都市环境没有星星。也许老家会有,但没有理由让洋次郎陪他去的。

更像是以前躺在自己家里盖着黑夜凝望天花板的感觉。望着望着直到终于有一天,感觉到这暗夜的帷幕更像自己的血亲。

只不过现在是两个人一起。

 

和别人真正在一块好像也没那么坏。

呃,大概率是因为他选的这个人没那么坏。

 

 

习惯带来的困意上涌,残存的责任感让米津打起精神,他可是二人小队里唯一没醉的那个。

野田倒是已经没有响动了,所幸春夜不冷,也不是孤身一人,可以在野外小眠一会。

 

两个大高个男人肩膀贴肩膀躺在河堤上,发尾相交的部位,一对相同的耳环闪着莹润光泽。

 

米津闭上眼睛,幻想柔软的草丝快要带着他们飞起来,飞到夜空之中。想象一些星星,眼皮上便出现了星星。

 

 

 

“我一直很憧憬你。”

在虚假星星的感召下米津突然表了白。好像怕野田在这里睡着似的。

他再也找不到刚刚还拿在手里的发夹了,一只手把刘海往后掀,想要看清天上究竟有没有星星。睁开眼睛见到的却还是深不见底的内心。

 

“一直,一直。不仅仅是你的歌。”

 

野田的呼吸没有变,大概又陷入酒醉昏迷了。米津小臂下是对方鼓动的心脏。他扭过头看野田,伸出一只手指戳了一下还停在翕动的鼻翼一侧的那滴眼泪,又戳了一下对方耳朵上自己的耳环,算作之前的报复。

他把另一只手臂也搭在野田的身上,他早就想抱抱这个人了。无法不暗自羡慕早期的歌迷、绯闻女友、radwimps的队友们。

可以拥抱这位野田洋次郎。

 

惊蛰未到却有春雷在身体里游走。只觉得心口微痛。


米津稍微把躯干远离对方一点,只是把额头靠在柔软的毛呢面料上。黑色的驼色的羊毛混在一起。

 

 


“真自私啊。寂寞的是我才对。”

 

米津从眼角望向天空。是不是自己也可以流下一点眼泪取名爱恋呢。

 

有没有星星告诉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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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野田是从米津的床上爬起来的,至于怎么确定这是米津的床,因为床主本人就蜷在他身边睡得很香,长手长脚都蜷起来,像一只怪异的动物。野田把兽爪从胸口推下去,愣愣地发了一会晨起呆。

在混乱的记忆中根本提取不到昨晚喝多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朦朦胧胧能感觉到米津问了他什么事。

 

话说为什么自己睡在他床上啊。昨晚闹得太过了?

野田深信自己是成熟稳重的,至少喝多了后信誉良好,一直都只会睡。偶尔能自己走几步都被队里成员称作奇迹了。

回想到自己喝多了还凭自己走路的那一次,应该是庆功宴,是武田还是谁一直在前面拍巴掌喊“走得好好走得好好”,他当场就用全身力气冲向那个人然后吐在他脚边了。

嗯,就只有这么一次喝醉后发了点疯。


为了求证得拍醒米津啊。

野田拍了拍米津的胸口,哦哟都能感觉到骨架了......这人怎么不长胖的。

 


野田突然想到一件想做很久的事情可以现在做。

那就是。

他轻轻把手伸到米津的刘海前面打算从下底撩开厚厚刘海。但想象了一下万一把人弄醒了,还是改为从中间扒开刘海的计划。

 

野田凑近米津的脸,罪恶的两根手指刚插进米津的刘海,下面人睫毛长长的眼睛就睁开了。

 

“......”

 

“......洋......”

 

这种事我没法和你解释。野田站起来转身就走,凭本事找到洗手间的方位一头钻了进去。米津都来不及叫他,只好坐在床上理了理自己的刘海,兀自捂住脸揉搓揉搓。

 

 


从厕所出来的野田洋次郎已经是崭新的野田洋次郎,他精神抖擞地四处找自己的衣服,米津也不给他提示,坐在沙发里,懒懒地弄着手机。

 

“预约了早饭外送,M记可以吗?”

“诶。”野田找到自己的裤子穿起来,“谢谢......。”可以多给自己些生菜吗,其实不是很擅长吃肉。野田欲言又止,放在心里没有讲出来,觉得讲出来当然显得自己太麻烦。

米津“嘿咻”一下从沙发站起来,去小厨房翻了冰箱,出来时手上多了两瓶水。

“吃完午饭晚点再回去吗?洋次郎さん没有要紧安排的话。”

野田接过水润喉,点了点头表示完全ok。他走到米津对面,米津随意伸出一只手示意请坐,洋次郎就学着他瘫在了那颗球形的懒人沙发里。

很容易感受到米津在他自己家中随意了很多,原来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家居型。

 


“那个。”

“洋次郎さん。”

都有问题的两个人同时开口,互相谦让了一番你先说不不你先说,最终还是野田先发问了。

 


“昨晚,承蒙关照了。稍微有一点在意,为什么我睡在你床上了......我昨晚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里面一点的关着门的房间绝对是客房吧,绝对是吧,那种门会是储藏间的吗?


 

“啊......因为我懒得打扫客房......而且我对自己的睡相,有自信。”

米津还能说什么,米津不会说出“为了迎合喝多了寂寞到想要肢体接触的洋次郎さん”这等真实的缘由的。

当然还有昨晚他紧紧抱着野田把可能一辈子的拥抱的份都抱完了这件事,天王老子都不能知道。

 


野田点了点头,确信了好兄弟米津是个懒宅。

 

“所以你呢?”

“我想问的是洋次郎さん......昨晚本来打算住哪里的?”

米津真的没有存心,他诚实地想着要不要提醒对方和那个酒店说明情况还是和哪里公寓的主人说声不好意思,毕竟昨晚对方一杯接一杯喝酒,一定是有备而来。

 


“啊......这个嘛。”

没料想洋次郎难为情地搓搓手。

 


“诶,难道说是准备到时候再依靠我的吗。”

“......”


 

面对坐直身体的后辈,洋次郎再一次在心底深深抱怨对方那片挡住眼神交流的厚刘海。非要用嘴说出来吗,有些事情非要用嘴说出来吗??

 

 

“......我是一个不靠谱的前辈兼大叔真是不好意思......”

洋次郎还是选择垂头丧气地道歉。

 

“不不不不,倒不如说,我很高兴。”

野田抬眼看着米津,对方的确唇角弯弯,做出“高兴”的表情。被他这么一看,米津却开始解释了。

“你看啊,被前辈依赖不论谁都会感到自豪对吧......更何况我这边是你啊。”

 

“嗯,是我哦。”

“嗯,是洋次郎さん。”

 

“真不好意思啊居然是我......”

洋次郎装作十分遗憾的语气最终还是化作忍不住的大笑,米津也跟着笑倒在懒人沙发上。


 /

 

“洋次郎さん是第一个知道我住哪的人呢。”

米津呈条状瘫在沙发上说道,

“我啊,总是和别人约在哪见面,甚至去别人的住地找别人。尽管本质上我一——步也不想迈出家门的。”

 

 

野田想了想。

“请您放心,走出这扇门之后我就会全部忘掉的。”

 

米津乐得直笑,跳起来锤了对方一下。

 


 

 ----------

 

 

 

《POP SONG》初次配信的那一刻,洋次郎就卡着点播放听了。

 

之前的那个下午他俩在米津的公寓里吃着炸鸡块,米津吃饱了后明显变得精神,给自己哼哼了几句这首新歌打算用的调子。他们都觉得好听,至少很有趣,怪诞的有趣。野田问他副歌打算如何,米津却说不想用一直以来的结构,副歌还没想好。最好整首歌是没一段重复的。

 

“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能叫流行歌(pop song)了啊。”野田失笑。但并没有说米津是乱来。

他喜欢。

 

“所以我就偏要叫它POP SONG......”米津做出一个诡妙的舞蹈动作,末了还滑稽地鞠了一躬。

 

“......看看会如何。到时候一起看看会如何吧?”

奇异的笑容荡上德岛天才的嘴角。

 

 

 

野田把POP SONG循环到第八遍的时候米津有line消息进来。野田点开原唱大人发来的信息,是一句【如何】。

【已经八周目了】野田如实回复道。

 

【看了MV可能更会感觉到吧,我甚至还原了“猫足浴缸”】

【什么?好期待】

 

 


【你不再喜欢春天了?】

野田还是问了出来。

 

【怎么说】

【‘这个春天全是烦心事’歌词里这么说了,作为可能掺了你的春天一脚的人不得不在意啊w】

 

对面静默了一会。

 

【没喜欢过春天呀】

【听了《春雷》,以为你喜欢】

 

【那种身体里的雷电,像爱恋一样令人激动又痛苦,只是冲着春雷写的词而已。】

米津紧接着说,

【从没觉得期待,或是爱恋,可以令人安心过。】

 

野田看着屏幕上发来的这句话,觉得有一定大的信息量。他们大概还是不能深挖这种话题的关系。

 

【好吧】

野田刚要放下手机,消息又来了。

说起来刚刚忙着聊天忘了手动循环,手机后台已经随机播放到PLACEBO了。挺巧。

 

【之前你猜错了 ‘我がストーリー 愛の成す通り’只是在讽刺所有的流行歌里都一定要唱一两句和爱有关的歌词。】

 

【是在讽刺啊?】

 

【是在讽刺~】

 

野田停下动作听PLACEBO播放着。两个人的和声就像驻足于昨天的梦。

当时隔着收音设备的对方的笑容并不叛逆扎眼,也没有在强调自己的不同和独特,更没有自卑地坐在角落向世界伸出手又缩回。只是诚恳地,单纯释放着爱意的嘴角,不论是谁都会为这样的他注入爱河吧。像歌词里写的,甜蜜的陷阱什么的。

 


如果可以注视着露出那样表情的脸,那恋爱什么的,哪里令人痛苦了。

 

 


野田点触屏幕切了歌。

 


【果然和我大不一样呢】

在框里打了又删除。

 

【和我想的不一样,没法子啦】

【很棒】

 


另一边的米津看到消息放下手机。手指尖上是拍摄MV留下的蓝色色素,他觉得洗不掉也好,既然要坚持自己的特殊,那就要学着挚爱。伸出灵活的修长手指在空中舞动,模拟着火烈鸟扭动脖子的感觉,又或者是哪些丛林里会捉虫的大王花,还是什么蓝色的异形。

 

我变成怪物。他想着。我变成全身黑色羽毛,金色头颅,蓝色四肢的怪物,皮肤也退化,和洋次郎さん就彻底没有相似点了。

完完全全的不一样的我出现在他面前,算不算变相解决了他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

 



要问吗?

 


 

【洋次郎さん见到和你完完全全不同甚至外观也丝毫不相近的人物的话,他能解决你那个问题吗】

【关于到底是爱还是恨那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发送。

 

 

米津躺在床上。没有开灯,暗夜的帷幕与他照面,却很快被手机光撕开了很大一角。米津没有动。他花了良久说服自己动,花了差不多野田看完他那个MV那么久的时间。他点开躺在line里的消息。

 

 

-5分前-

【走极端啊?找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家伙来?】

 

【听上去他能让我不再寂寞到坐在地板上和自己拌嘴】

 

-2分前-

【那么就算是多么奇怪的一个家伙我也会爱上吧】


【谁让他似乎有点太酷了呢】

 

 


米津凝视手机屏许久,缓慢翻着身子,最终“嗵”地一声,大个子男性从床上摔到地上。

 

 

叮咚。

消息又来了。


【我买了个礼物给你】

【是这次曲子做得这么完美的贺礼,哪天方便的话?】

 

 

 

啊,回复,要赶紧回复。

米津飞快地扣了很多字,扣了又删除。

 

 

 

 

真心实意开心的笑容逐渐在他脸上浮现,他感觉到有种超越完成歌曲的成就感,却分不清是从哪里来的。心间游走的闷声雷鸣随着无声的爆裂暂且消失无踪,独留电击般的酥麻触感,点亮每根神经的末梢。

他带着自己火树银花的大脑对着暗夜的帷幕发笑

 

——像是迷途的羊在曲折的,不甚完美的温暖迷宫里,终于找到了出口。

 

 



 

 

迷途之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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